前秦风云11化家为国第十一节易水金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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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上节内容回顾:姚襄来到寿春,面对晋军兵卒的作态心生不快,但名士出身的谢尚很快就让他释怀。二人在南北边境重镇上演了一幕胡床盘踞,羌笛悠扬,罗襦解襟,鸲鹆飞翔的活剧。

◆本节内容简介:魏皇帝冉闵现身战国时燕国下都武阳邑黄金台故址。他如今已沦为鲜卑慕容氏的战俘,正被押送燕国国都蓟城。在易水、金台的特定环境中,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成败得失。

★故事发生时间:年四月。地点:易水河畔的黄金台故址(今河北易县境内)。

在一座布满瓦砾、荆棘丛生的高台上面,冉闵席地而坐。他挺直着腰杆,面无表情,目视着远方的崇山峻岭。短短一年过去,他变得又黑又瘦,颧骨隆起、面颊凹陷,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,两鬓和胡须上面居然生出了不少白发,神色也很憔悴。

台上和台下,四周都站立着许多兵卒,一个个刀剑在手,目不转睛地盯着冉闵。这位冉魏皇帝如今已成为燕军的战俘,正在被押往燕国新都蓟城的途中。

一年前,盘踞在襄国的石祗被部将刘显杀害。尽管冉闵给了刘显大将军、大单于、冀州牧的高位,但此人还是选择了自己做皇帝,并继续跟冉魏为敌。今年正月,冉闵终于攻破襄国,杀了刘显,将石勒和石虎叔侄苦心经营的宫室付之一炬。后赵汝阴王石琨带着妻妾南逃建康,被东晋朝廷处死。至此,石虎的子孙被剪除殆尽。

然而,冉闵的处境并未因此好起来。他先是断了军粮,紧接着又面临更为强劲的对手。进入四月,正当乏粮的冉闵率部游食于常山、中山一带时,燕王慕容俊令他的弟弟、辅国将军慕容恪向魏国发起了攻击。短短数日,双方在后赵中山国的安喜(治所在今河北定州市东南地带)、魏昌两县地界交手十次,打了个平手,但在魏昌廉台(今河北无极县东北地带)的决战中,冉闵兵败被俘。

冉闵(?-,字永增)

两天前,冉闵一行离开魏昌,经中山卢奴(今河北定州市地带)来到这里,已经走了二百多里路程。

至迟不晚于战国时期,贯穿今河北已有一条南北大道,它的大致走向为:从邯郸(治所在今邯郸市邯山区地带)出发,经高邑(治所在今河北柏乡县地带)、房子(治所在今河北高邑县地带)、元氏(治所即今河北元氏县城)等县至真定(治所在石家庄市郊东古城地带),在此分出一条西去代地的道路;继续沿东道前行,经卢奴、故安(今河北易县东南地带)、涿县而抵达蓟城。从蓟城再往北,则有卢龙、傍海两条通道,可以前往辽东。这条南北交通干道,基本上都是沿着太行山的东麓。在河北的中、东部虽然也有道路,但由于历史上黄河屡屡泛滥成灾,平原地势低洼、河道漫流、湖沼遍布,通行往往得不到保障。

此处已进入到幽州地界,地属范阳国(郡)故安县。眼前这座几近废弃的城池,是战国时期燕国的下都武阳邑(今河北易县高陌乡地带)。

周武王灭商,封召公奭于燕,封帝尧之后于蓟。从召公姬奭至末代燕王姬喜,燕国绵延长达八百多年,在此期间曾五次迁都。春秋中期,燕国并吞了蓟国,迁都于蓟城。春秋末期,北方的戎狄各部强大起来,燕国被迫将都城南迁至这里,称之为“下都”。战国时期,今河北的北部属燕国,中部为中山国,南部属赵国。后来赵国灭亡中山国,所以这一区域被后世称为燕赵故地。

战国燕下都武阳邑方位示意图

公元前年,秦国在灭赵之后陈兵易水,燕太子丹派荆轲赴秦,企图通过刺杀秦王嬴政来阻止秦国的并吞。荆轲事败被杀后,秦国立即发起了灭燕之战,姬喜仓皇逃往辽东。至此,武阳邑作为燕国的第四座都城,时间长达三百多年。

这里坐落在北易水和中易水之间,控制着太行山东麓的南北交通要道。为了防御赵国和中山国,燕国当年在它的南面沿易水修筑了一道长城,后世称之为燕南长城。在它的西北七八十里的地方,就是“太行八陉”之一的蒲阴陉,扼守谷口的关隘叫做子庄关(宋、金以后称紫荆关,沿用至今)。出此关沿拒马河谷地曲折西南行,可以抵达代郡广昌县(今河北涞源县地带),与“太行八陉”中的飞狐陉相通,经过那里可以前往山西北部和内蒙古高原。刘琨当年就是由这条通道,从并州前来投奔时任幽州刺史段匹磾。

在被俘的当天晚上,冉闵见到了燕军主将慕容恪。出乎他的想象,这位对手在他的面前,并未表现出胜利者的趾高气扬,相反表情还显得有些凝重。他下令给魏国皇帝松绑,又邀请冉闵坐下来跟他一起用餐。经过一天的鏖战,冉闵早已饥肠辘辘,他泰然自若地大口吃肉、大碗饮酒。席间慕容恪曾几度准备开口说话,但都没有说出来,因为魏国皇帝用旁若无人的表情告诉他:只想填饱肚子,懒得说话。于是他们通场没有交谈。

太行北三陉分布示意图

冉闵不想说话,事出有因。慕容恪的年龄跟他相仿,二人都是在当年的辽东之战成名,后来又各为其主立下赫赫战功,成为威震河北的名将。正是由于这个缘故,当冉魏文武大臣都主张避敌锋锐、不要贸然决战时,冉闵却不甘示弱,执意放手一搏。他当时认为,只要将这位燕国的头号战将挫败,就能赢得转机。如今胜负已定,他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将自取其辱,无声胜过有声。

负责押送的燕军将领名叫悉罗腾。或许是慕容恪行前打过招呼,这位出身乌桓族的燕军悍将,一路上并未作难冉魏皇帝,连戒具也免了。冉闵也一改前态,开口说话。他从悉罗腾的口中获知了燕军的战前部署。

悉罗腾告诉冉闵,在廉台决战前的十次交锋中,兵多将广、粮草充裕的燕军未能到便宜,曾让一部分燕军将领和兵卒产生怯战的心理。可是,主将慕容恪却从中看出了对手的破绽:甲兵虽精,但士卒饥疲;主帅轻锐,总想速战速决。也找到了自己的制胜之道:只有将对方从山林里面引出来,骑兵才能发挥作用。于是,他从军中遴选出五千名善射兵卒,以铁锁连马,布下方阵,鼓行而前,将其余人马作为两翼,等到对手离开山林贸然出击后,再实施合围。

燕军主将慕容恪用铁锁连马方阵对付魏军

冉闵最初将失败归咎于偶然,认为自己英雄失路皆因时运不济。那天他虽然身陷重围,但还是凭借过人的勇气和超群的武艺,单骑冲杀出来,一路斩杀燕军将士三百余人。就在他准备回去重整旗鼓时,胯下的朱龙却突然倒毙在地,这才被燕军俘获。听了悉罗腾的介绍,他暗自叹息。看来对手确实做到了知己知彼,而自己还在怨天尤人。一路上且行且思,他开始检讨自己的失败。

魏军以步兵为主,在跟燕军突骑交手时应当克敌之长,久经沙场的冉闵一开始也认识到了此点,因此他采用了丛林战术,依托山地树林与对手周旋。无奈粮食告罄,让他难以坚持下去:三年来几乎无日不战,将士们确实早已疲惫不堪;连绵不断的战事造成河北赤地千里,饥荒遍野,每天能够吃上一顿饱饭,如今成了男人们玩命的唯一理由;倘若这顿饭也没有了,那就唯有作鸟兽散!这是他后来铤而走险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不过对于乏粮这件事,冉闵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石虎在世时为满足征战四方的需要,在邺城和河北各重镇储存了大量的军粮和其它物资。为了笼络将士,他在执政之初大开府库,散尽所有。粮食这东西有它的时候往往不怎么爱惜,一旦断了炊方知怀揣千金、不如一日有粮。他最后以帝王之身,走上了自己祖辈当年乞活的老路,这不能说不是一个讽刺。

易县子庄关(紫荆关)遗址

冉闵现在所处的这座高台,相传是昔日燕昭王姬职为礼遇名士郭隗和广纳群贤筑宫造台的地方,后世称之为“黄金台”。十四年前,也正是现在这个时节,冉闵跟随石虎北征段辽,曾在此作过逗留。当时老将支雄率大军长驱入蓟,段辽所署渔阳、上谷、代郡守相皆望风而降。石虎踌躇满志地登上此台,随行的太史令赵揽,向他介绍燕昭王中兴燕国的故事。冉闵在一旁听着,暗暗立下志向,此生定要做乐毅那样的名将,在疆场上建不朽功业。稍后他从这里出发,经蓟城前往令居参加棘城之战,并在诸军溃败、损失惨重的情况下,保持一军独全,从此声名日涨。

无独有偶,如今席卷燕赵的慕容恪,更是在棘城之战中一战成名。对于自己最终败给这个对手,冉闵一度甚至认为是天意使然。听了悉罗腾的介绍,方知事在人为。此时此刻,置身这座被后人赋予王朝更替、天下兴衰寓意的高台,追思前贤,他对自己的失败又多了一份认知。

自古英雄成于磨难。昔日姬职作为燕王的庶子流亡韩国,当燕国出现内乱、遭受齐国入侵时,他在赵武灵王的支持下归国。面对山河破碎、列强凌辱的困局,他问计于郭隗,从这位老臣讲述的古人千金购马骨的故事中受到启发,决计通过屈身礼士来奋发图强;又从礼遇郭隗做起,筑宫室、建高台、斥千金,招纳贤才。乐毅是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人,作为魏国使臣来到燕国,被姬职热情挽留,出任亚卿。他后来统帅五国联军伐齐,又带领燕军攻破临淄(今山东临淄市东北地带),连下七十余城,为燕国尽雪前耻。

易县建于辽代的荆轲塔

反观他自己,用一道“杀胡令”,将所有羯族人都推到了你死我活的对立面,其他胡族也因此离心离德。事实已经表明,这是他最大的一处败笔。

胡、汉之间尽管确实存有矛盾,但毕竟事在人为:石勒最初只知打打杀杀,后来开始笼络河北士族,放弃种族杀戮,终于从奴隶到帝王。鲜卑慕容氏如今顺利进入河北,也跟渤海封氏和高氏、昌黎韩氏、北平阳氏、范阳李氏等河北大族的支持密不可分。就拿范阳李氏来说,两年前石赵范阳太守李产迫于无奈归降燕国,但他的儿子、时任幽州别驾的李绩,却弃家随石赵幽州刺史王午退守鲁口。后因受到猜忌,经王午准许才回到蓟城,照样获得了燕国的信任。而他自己却总是疑神疑鬼,一语不合,便杀了卫将军王泰全家。即使是那些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文武官员,对于他们提出的合理建议,他也很少采纳。几次大起大落,都跟他的固执己见有关。

他从悉罗腾口中得知,因为他不听劝告执意要跟燕军决战,魏国司徒刘茂、特进郎闿在他出发不久,都绝望自杀;兵败之后,尚书仆射刘群因拒绝归降而被杀。还有大将军董闰、车骑将军张温,他们都因反对跟燕军对决而受到他的严厉斥责,如今兵败被俘,跟他一道押赴蓟城,生死未卜。他自己并不怕死,但一想到这些文武大臣如今都落入国破家亡的绝境,心里就感到愧疚。

孟高和悉罗腾不会想到自己日后也将灭国

这几天露宿荒野,一到夜间,远近常常闪现幽蓝色的亮光。他心里明白,每道亮光的下面,都是一堆白骨,都有一个冤魂:要么是战死的兵卒,要么是饿死的百姓。如此惨淡的结局,难道真的都可以归咎于天意么?“大争之世,群雄并起,仅仅靠自己单枪匹马,终难成就大业!”冉闵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。

“叔龙,一路辛苦!他人呢?”

台下战马的嘶鸣和说话的声音,打断了冉闵的遐思。

“魏王,该动身了!”

这是悉罗腾在呼喊。冉闵缓缓站起,扭头向身后的中易水投去最后一瞥,然后在手握刀剑的燕军兵卒簇拥下,离开了这里。

走下高台,冉闵看见一位面生的燕军将领,正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他。

“魏王,这位是孟高将军,接下来由他护送你前往蓟城。我就此作别了。”悉罗腾介绍说。

“怎么没给他上戒具呢?”孟高冷冰冰地询问。

“辅国将军有令,将魏王礼送蓟城。”悉罗腾笑着作解释。

荆轲雕像(河北易县)

“礼遇?都说他的本领了不得,路上要有个闪失,我回去如何向燕王交代呢?来人,给我绑了!”孟高盯着冉闵说。

看出来者不善,冉闵也就懒得理会。他面露微笑,向悉罗腾颔首致意。悉罗腾也不便再多言,在马上冲着冉闵拱了拱手,匆忙离去。

“叔龙慢行。代我向辅国将军问安道乏!”孟高冲着悉罗腾的背影说了一句。

看见几名燕军兵卒拿来绳子,准备绑缚自己的君王,车骑将军张温大声喝道:“鲜卑小儿,休得无礼!”

“哈哈哈,”孟高在马上仰面大笑,“有礼无礼,见了我家大王你们再去理论吧!别跟我一个当差跑路的费口舌了!”

说话间,冉闵已被燕军兵卒五花大绑,推搡进囚车。

孟高将手一挥,大声喊道:“开拔!”

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!”当囚车跨过北易水时,冉闵在心中默默地吟诵荆轲留下来的这句千古绝唱。

上节:前秦风云:11、化家为国︳第十节:寿春城里响起了悠扬的羌笛声

下节:冉闵之死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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